听盲杖敲击地面的回音辨别方向,仅用两天时间,黄莺就可独自去2栋教学楼、6个食堂和学校超市、校医院及银行等地方了。
黄莺是今年武汉理工大学社会工作专业的一名新生,像普通刚入学的新生一样,对自己的大学生活既充满了向往,又比普通新生更忐忑,因为她是盲生。
“大家会不会觉得我不一样?会不会排斥我?学习能否跟得上?”入学前,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黄莺心中。不过,她担心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。
10月14日,黄莺正式上课了。与同学上一样的课程、在同一个教室,这种跟普通人一样的感觉,让黄莺非常开心:“我在大学过得很好。”
比起同情怜悯,盲生更需要理解和尊重
“我们从来不说帮助,只说协助,因为这是你自己该做的事,而不是我该帮你做的事。”杨清风是1+1声波·视障伙伴中心总监,在黄莺刚进入武汉理工大学时,包括他在内的北京1+1视障伙伴中心来了3个盲人,手把手对黄莺进行“校园环境适应训练”:定向行走、盲杖使用、自动取款机取款、过天桥、翻译电子书教材……
“盲杖使用是一门技能,黄莺必须掌握这项技能。”在杨清风看来,大学成长不仅是文化知识的涉猎,“我们希望用一些时间,帮助他们在社会融入、认知能力、职业规划、自我发展上都有所提升。”
黄莺也十分珍惜在大学学习的机会,除了日常的学习,她还参加了校学生会新闻中心、青年志愿者协会、演讲与口才训练等社团组织。在青年志愿者协会,她协助协会人员给盲人讲电影、策划盲人互动游戏、组织义卖;在新闻中心采编部,她努力提升自己的写作能力,培养沟通交往能力;在演讲与口才社团,由于从小就喜欢唱歌、演讲,她想当一名主持人。
黄莺是今年首批参加普通高考并被录取的7名盲生之一。教育部公布的统计数据显示,2015年,全国共有6个省份的8名盲生参加高考,其中7人被普通高校录取(6名本科、1名专科),1人落榜。录取考生中,两名艺术类盲生分别被录取到中央音乐学院和天津音乐学院。黄莺的高中同学郑荣权,则被温州大学思想政治专业录取。
“盲人只是视觉有障碍、需要一些特殊帮助的‘普通人’,他们不需要同情和怜悯,而更需要理解和尊重,受教育是他们应有的权益,享受合理的便利也是他们的应有权益。对于政府和教育部门来说,这不是做慈善或者献爱心,而是依法落实和保障他们的合法权益的问题。”中国盲协副主席兼秘书长李庆忠说。
因为高考开放,盲人可以去大学读书
2010年,黄莺15岁,在家乡宁夏特殊教育学校读完初中后面临抉择——宁夏特殊教育学校没有高中部,与她同龄的学生基本都去学针灸、按摩了。
“我不想学推拿。”黄莺告诉妈妈。“我也不想让她学推拿。”黄莺的妈妈说,“我和她爸爸都没有什么文化,我们想让她读书,能读多少是多少。”
黄莺的妈妈觉得女儿很幸运,赶上了新政策出台盲生可以参加普通高考。如果没有高考,黄莺读完高中后,基本上会成为一名按摩师。
记者了解到,盲生一直盼望开放高考。在杨清风看来,因为高考开放,盲人可以去大学读书,盲人基础教育的的质量也会提高。
我国视障教育发展很快,取得了巨大成就,但也存在着较多问题。李庆忠分析,首先,由于家长理念不到位、对早期教育的干预不足,使盲生受教育普遍较普通学生晚;其次,学前教育入园率较低,盲童很难进入普通幼儿园;再其次,在义务教育阶段,存在随班就读质量不高、盲人职业教育渠道狭窄等问题。
“过去,没有高考,盲人在基础教育阶段的压力并不大,教学质量不高;家长也没什么盼头,对孩子的期望就是安全、有口饭吃。现在,学生想上大学,家长也有了盼头。但要达到普通大学的录取分数,基础教育的质量还要提高。”在杨清风看来,高考对盲人教育质量的提高起到了“倒逼”作用。
尽管开放了高考,但盲人的报考热情似乎并不高。中国残联发布的2014年中国残疾人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,我国视力残疾人有1263万人,开展高中教育的全国特殊教育普通高中班(部)187个,在校生7227人,其中盲生1054人,而2015年报名参加普通高考的盲生仅有8人。
据郑荣权介绍,2014年河南盲人李金生报名高考成功后,青岛盲校就开始征集高考志愿,当时他们两个高中班26个人,有7人报名,最终只有3个参加了高考。
“今年第一年,在盲人中心里还有一个敢不敢的问题,很多人思想比较保守,不敢考,还是去考单考单招了。”杨清风分析,此外还有考不上怎么办的压力,以及知识准备不足的问题。
“第一年正式开放高考,报考情况已经不错了,7名盲文考生和数百名低视力考生参加普通高考并被录取。”在李庆忠看来,教育对盲生的意义比普通人重要。
“教育是实现社会化和个人发展最重要的途径,是盲人实现自立的必要途径,没有教育,很多盲人可能成为真正的‘残废’,无法获得有尊严、有质量的生活,更谈不上发展。”李庆忠说。
盲生就业,大有可为
黄莺和郑荣权是第一批被录取的盲人考生,4年后将面临就业问题。怎样跟普通人一起工作、怎样做好工作、怎样适应职场,都是第一批毕业生即将面临的问题,也对后续盲生参加普通高考有很大的示范作用。
“这些学生当然希望探索出一些新的就业出路。但是,作为‘先头部队’,黄莺他们注定要面对很多挫折和困难。”李庆忠介绍说,推拿和音乐是目前国内盲人的主流专业,但实际上范围不仅限于此,低视力盲人一般专业选择范围较广,“而且从国际经验来看,盲人可以学习的专业很多,包括自然科学和人文、工程学科等”。
“在国外,盲人做秘书、教师、搞研究很普遍,我们的盲人为什么不行?关键是你想做什么,以及有没有胆量做。从盲人的职业前景来看,他们更适合做一些用脑的、高级的工作,我们需要有专业知识和技能的盲人。”杨清风从社会机构的角度分析了黄莺的就业前景。
杨清风认为,一些盲人社会服务机构,包括政府机构,都需要具有专业技能的盲人社工。数据显示,截至2014年底,全国共有各类康复机构6914个,各类康复机构在岗人员总数达到23.36万人,其中视力残疾康复机构891个,占比近八分之一;此外,在市辖区和县(市)开展的社区康复服务工作也需要大量的社区康复协调员。
据杨清风介绍,在国外,普通人考盲人社工证,必须闭着眼睛走100个小时,才能知道怎么教盲人。因此,像黄莺这样的受过专业教育的盲人,未来就业不用担心。“同时,在批量培训外,还应探索一对一、个性化的盲人职业培训”。
李庆忠认为:“盲人考取普通大学是社会进步的表现,目前对他们提供怎样的支持是一个新课题,需要尽快研究,总结经验,建立视障高等融合教育的支持保障制度。”
《中国教育报》2015年11月18日第1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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